稳定币是一种新的金融体系还是将被取代？

作者：DC 来源：X，@DiogenesCasares 翻译：善欧巴，金色财经

稳定币占据全部链上交易的三分之二，无论是用于兑换、DeFi 交易，还是简单的转账。最早，稳定币因泰达币（Tether）而崛起——这是首个被广泛使用的稳定币，诞生于 Bitfinex 用户因银行账户受限而寻求解决方案的背景下。Bitfinex 创建了 USDTether，以 1:1 的比例与美元挂钩。随后，USDT 迅速传播，交易者利用它在不同交易所之间套利。相比于需要数日处理的银行电汇，USDT 交易仅需几分钟即可完成。

尽管最初是加密行业的产物，稳定币的应用早已超越了这一范畴。如今，它们成为日常货币转账的有力工具，被广泛用于赚取收益以及现实世界的交易。稳定币的市值约占整个加密市场的 5%，若将管理这些稳定币的公司及 Tron 等依赖稳定币的区块链计算在内，稳定币相关资产已占整个加密市场总市值的 8%。

然而，尽管稳定币发展迅猛，关于其为何如此普及，以及全球数千万用户为何选择稳定币替代传统金融系统的讨论仍然有限。此外，推动稳定币扩张的平台、项目，以及使用这些应用的用户群体的相关研究更是少之又少。因此，本文将探讨稳定币为何流行、行业内的主要参与者，以及当前的核心用户群体，并分析稳定币如何正在成为“货币的下一次演进”。

美元简史

提到“货币”，你会想到什么？现金？美元？超市的商品标价？税收？在所有这些场景中，货币都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价值衡量单位。货币最早以贝壳、盐等形式出现，后来发展为铜币、银币、金币，最终演变为现代的法定货币（fiat money）。

现代法币（即政府发行、而非由商品支撑的货币）经历了多个阶段。在美国，最初的纸币由私人银行自行发行，类似于今天香港的港币体系。然而，由于这种模式存在问题，政府最终介入，并通过法律规定美元由黄金支撑。

• 1871 年：西联汇款（Western Union）使用电报完成了首笔电汇，实现资金转账无需实体现金搬运，大大提高了金融体系的效率。

• 1913 年：美联储系统（Federal Reserve System）成立。

• 1971 年：尼克松终结金本位制度，美元不再与黄金挂钩，开始自由浮动。

• 1950 年：第一张信用卡诞生。

• 1973 年：SWIFT 支付网络建立，实现更快、更全球化的美元交易。

• 1983 年：首批数字银行账户在斯坦福联邦信贷联盟（Stanford Federal Credit Union）出现。

• 1999 年：PayPal 推出，使得用户无需银行账户即可完成纯数字支付。

• 2014 年：Tether 发行首个美元支持的稳定币，为今天的稳定币生态奠定基础。

这段历史告诉我们一个核心事实：金钱，它是什么以及我们如何使用它始终在变化。今天，我们可以用 PayPal、Cash App、Zelle 或银行转账支付 20 美元，而使用传统银行转账甚至可能被认为“过时”。这种趋势在发展中国家更加明显，而在发达国家也逐渐成为现实。

许多人已经习惯用稳定币支付工资、提现现金，甚至用稳定币代替银行存款，并通过 HyperliquidX’s HLP、AAVE、Morpho 和 StreamDeFi 等协议获取收益。

在许多国家，现有金融体系对消费者来说负担沉重。资本管制、垄断性银行以及高昂的费用是常态。在这样的环境下，稳定币成为了一种金融自由的工具，使跨境转账更加便利，并逐步用于直接支付商品和服务。那么，稳定币为何能在短短几年内快速取代传统金融系统？

稳定币 vs 银行转账：双城记

本质上，稳定币是由法币（如美元或欧元）支持的数字代币。对发达国家的用户来说，现有金融系统相对高效，比如：

• 美国：有 PayPal 和 Zelle

• 欧洲：有 SEPA（单一欧元支付区）

• 亚洲：有支付宝、微信支付等成熟的金融科技体系

这些地区的用户无需担心银行账户资金是否安全，也不会面临恶性通货膨胀的问题。虽然大额银行转账可能需要更长时间，但整体金融体系仍然顺畅，大多数公司也更倾向于让客户使用当地银行体系，因为它被认为更安全、便捷。

但在其他地区，情况完全不同：

• 阿根廷：银行存款曾多次被政府没收，当地货币是历史上最差的货币之一。

• 尼日利亚：存在官方与非官方汇率，资金进出国门极为困难（类似于阿根廷）。

• 中东：银行账户余额可能被政府随意冻结，导致许多人不愿将资金存入银行。

此外，传统国际转账服务（如 SWIFT）费用高昂且流程繁琐，许多人根本没有银行账户。例如，Western Union 的国际汇款费用可能极高，并且采用官方政府设定的汇率，导致隐藏费用大幅增加。

稳定币允许人们在当地金融系统之外持有资金，因为它们本质上是全球性的，通过区块链而不是本地银行服务器进行转移。这反映了它们的历史，因为加密货币交易所很难获得银行账户并处理大量存款和取款以及跨交易所的转账。众所周知，由于日本银行系统过于官僚化及其资本管制，全球加密货币价格与日本价格之间存在套利。

币安于 2017 年发布白皮书，声明将仅促进稳定币-加密货币交易对，以确保更快的结算。因此，大多数交易量开始以稳定币对的形式进行处理。2019 年，币安上架 USDT 永续衍生品合约，允许用户使用 USDT 而不是 BTC 进行保证金交易，这进一步巩固了这一地位。加密货币中的稳定币已被世界各地其他人广泛接受为基础资产——现在，这种接受度开始超越纯加密货币用例。

让我们先比较一下稳定币和金融科技：主要看它们的速度、创新设计以及对解决全球金融问题的关注。到目前为止，金融科技基本上只能为用户美化或粉饰当前晦涩复杂的支付基础设施。

稳定币代表了 50 年来全球金融体系的首次重大变革。其速度、可靠性和可验证性使其成为存储价值和汇款的理想选择，无需支付高昂的费用（尽管不可否认，这是以失去现有官僚体系的传统保障为代价的）。稳定币可被视为与现金和西联汇款等支付处理商竞争，同时比现金更持久、更安全。它们不会被洪水冲走，也不会在入室盗窃中被盗，而且很容易兑换成当地货币。费用（取决于区块链）通常低于 2 美元且固定，远低于西联汇款等处理商的下限，后者的费用是可变的，但可以从 0.65% 到高达 4% 以上。

一旦稳定币被接受并成熟，它们将不可避免地被用来填补全球金融体系中传统供应商尚未填补的漏洞。随着这种稳定的采用，附加服务和更复杂的产品也呈爆炸式增长。MountainUSDM为阿根廷众多平台带来了 RWA 收益，并且Ethena使得用户无需接触传统银行系统或交易所托管，就可以通过 Delta 中性交易赚钱。

稳定币越来越多地被用来赚取收益和处理本地支付，而不仅仅是处理支付或持有价值/出售当地货币。随着这种情况的发生，稳定币正成为全球财务规划甚至公司资产负债表的核心部分。许多稳定币的用户甚至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后台使用加密货币，这证明了公司在过去几年围绕稳定币创造产品方面取得了巨大的飞跃。

正在招募稳定币用户的公司

与稳定币相关的主要项目首先是其发行公司。USDC 由 @circle 发行，USDT 由 @Tether_to 发行，DAI/USDS 由 @SkyEcosystem 发行，而 PYUSD 则是 @PayPal 和 @Paxos 的合作产品。还有许多其他稳定币，但这些是主要用于支付的几种。大多数这些公司都持有银行账户，接收传统银行转账并将其转换为稳定币，以提供给用户。

稳定币发行方持有这些转入资金，并向用户收取极小的费用（通常为 1-10 个基点）。用户随后可以自由转移这些资产，而发行方则通过银行账户持有的资金赚取利息（或对于更熟悉 DeFi 的用户来说，相当于“浮动收益”）。随着许多交易所加强对只使用稳定币进行出入金的用户的监管，交易公司越来越多地处理大规模的稳定币-美元兑换。这些交易公司通常比本地交易所提供更具竞争力的汇率，从而提高了稳定币的流通效率和竞争优势。在这个环境中，所有主要交易公司都在相互竞争，以促进这些资金流动。同时，稳定币发行方通过持有用户资金赚取利息，而不是向用户收取高额费用来获利。

值得一提的是，@SkyEcosystem（原 MakerDAO）的模式有所不同。Sky 采用了一种混合模型，它的稳定币 USDS 由多种抵押品支持，并有其他货币储备作为担保。用户可以存入这些抵押资产，并以预设利率借出 USDS。用户还可以将 USDS 存入储蓄利率模块以赚取相当于“无风险利率”的收益，或在 @MorphoLabs、@aave 等平台上借出 USDS，或者干脆直接持有。这种模式提供了既安全又稳定的收益选择，同时也提供更高风险但潜在收益更高的选项。

目前，大多数主要稳定币发行方并不直接面向消费者，而是通过各种公司与用户互动，类似于 MasterCard 通过银行提供服务，而不是直接向消费者提供服务。@LemonCash、@Bitso、@buenbit、@Belo 和 @Rippio 这些公司可能在加密货币社群（CT）中不太知名，但仅这些阿根廷交易所的 KYC 认证用户总数就超过 2000 万，相当于 Coinbase 用户数量的一半，而阿根廷人口仅为美国的 1/7。去年，Lemon Cash 处理的总交易额约为 50 亿美元，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稳定币之间的转换或阿根廷比索（ARS）和稳定币的兑换。这些平台是大多数非点对点（P2P）稳定币交易的主要入口，并且它们也处理大量加密货币交易和稳定币存款。尽管其中大部分（除了 Rippio）并没有自己的订单簿，而是通过订单路由系统来完成交易。

这类似于 Robinhood 不是一个真正的交易所，而是通过市场做市商路由交易并提供定价。我将这些平台称为“零售平台”（，因为它们专注于零售用户的体验和产品，而不是搭建自己的交易基础设施。就像 Robinhood 不会允许专业做市商使用其 APP 或 API（事实上，如果你在 Robinhood 进行大量 API 请求，它会封禁你的账户），BuenBit 和 Lemon 也是如此，因为这类专业用户并非他们的目标客户群体。

接下来，我们来看稳定币交易实际发生在哪些区块链上，即稳定币的转移、交易和余额记录在哪里进行。目前，这一领域由 @justinsuntron 的 @trondao、@binance 的 Binance Smart Chain（BSC）、@solana 和 @0xPolygon 主导。这些链主要用于用户之间的价值转移，而不是为了参与 DeFi 或赚取收益。

尽管以太坊仍然在TVL方面占据优势，但其高昂的交易成本使其不适合作为大多数稳定币转账的首选网络。92% 的 USDT 交易发生在 Tron 上，而 Tron 网络上的 96% 交易都与稳定币相关。相比之下，以太坊上的稳定币交易量虽然仍然很高，但只占其交易总量的 70%。此外，市场上也涌现了多个新兴公链，专注于高效、低成本地处理稳定币交易，例如 LaChain。这是一个由 Ripio、Num Finance、SenseiNode、Cedalio、Buenbit 和 FoxBit 组成的联盟，主要面向拉丁美洲用户和平台。这表明，随着稳定币市场的成熟，其生态系统也变得更加复杂和精细。

从汇款到日常支付

稳定币最初主要用于跨境汇款，但现在越来越多地被用于本地支付。这里涉及加密货币支付门户和网关，即允许稳定币兑换法币或以法币定价支付的系统。例如，某些商家可能“接受”加密货币付款，但实际上是在将其转换为美元存入银行账户，或者他们可能直接接受稳定币支付。

由于稳定币兑换法币总会存在一些摩擦（时间或费用），因此市场上涌现出许多简化这一过程的公司和平台。例如，Pomelo（https://www.pomelogroup.com/）提供加密货币借记卡支付服务，使得用户可以用稳定币在传统商家消费。而 @zcabrams 的 Bridge 是一个更广泛的项目，旨在简化稳定币之间、不同区块链之间以及本地货币之间的转换，从而减少用户和商家的支付障碍。Stripe 甚至收购了 Bridge，以提高自身支付系统的效率。这类系统的存在表明，目前稳定币支付仍然需要桥接机制，但随着更多商家直接接受稳定币支付，稳定币-稳定币交易量也将增长，并最终对传统银行主导的支付体系产生影响。

越来越多的公司和项目正在尝试为稳定币持有者提供增值服务，以鼓励他们将资金存储在链上，而不是单纯用于交易。例如，Lemon Cash 允许用户将资金存入 @aave 赚取收益。@MountainUSDM 的 USDM 也是一种收益型稳定币，并已被多个拉美地区的零售平台和交易所整合。许多零售平台和交易所将稳定币收益视为一种潜在的长期稳定收入来源，而不是依赖交易量带来的手续费收入。在牛市时，交易费带来的收入可能极其可观，但在熊市期间，这些收入可能会大幅下降。因此，稳定币收益业务不仅能增加用户黏性，还能为平台提供更稳定的收入流。

稳定币的下一步是什么？

稳定币在非加密领域的主要用途是国际转账，并且越来越多地用于支付。然而，随着稳定币相关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以及它们的普及程度不断提高，储蓄也可能逐步进入加密货币领域，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这一趋势已经开始显现。

几周前，@tarunchitra 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在美国乔治亚州的一家小商店，店主接受顾客存入格鲁吉亚拉里，然后将其转换为 USDT 并赚取利息，同时在一个简陋的实体账本上记录余额，并从利息中抽取一部分作为手续费。在同一家商店，用户还可以通过 Trust Wallet 的二维码完成支付。值得注意的是，这发生在一个银行体系相对健全的国家。而在像阿根廷这样的国家，据《金融时报》（FT）报道，公民持有的美元现金（但不存于银行体系内）估计超过 2000 亿美元。如果其中一半资金进入区块链或加密货币领域，去中心化金融（DeFi）的规模将翻倍，稳定币的总市值（MC）将增长约 50%。而阿根廷只是众多国家之一，在中国、印度尼西亚、尼日利亚、南非和印度等国家，非正式经济规模庞大，或者民众对银行体系的信任度较低，这进一步凸显了稳定币的潜力。

未来可能的新应用场景

随着稳定币使用率的增长，更多新应用场景也将不断涌现。目前，稳定币主要用于全额抵押信贷，这实际上是全球最罕见的信贷模式之一。然而，随着 Coinbase 等公司推出的新工具，KYC信息可以用于向用户提供信用贷款，并在未按时偿还时可能影响信用报告。

同时，稳定币发行方越来越多地允许收益“传递”给持有者。例如，USDC 目前提供 4.7% 的年收益，而 Ethena 的 USDe 虽然收益波动较大，但通常超过 10%。此外，跨法币交易的交易量正在增加，即用户先将一种货币兑换为美元稳定币，然后再转换为第三种货币。目前这种交易通常需要支付两次转换费，而随着链上基础设施的完善，未来稳定币可能会直接转换为目标法币稳定币，从而减少费用支出，提高交易效率。

随着越来越多的资金流入稳定币，越来越多的金融产品将在加密货币和链上生态中推出，这将进一步推动加密货币的日常使用，使其逐步走向主流。

未来挑战

在稳定币的讨论中，有几个重要问题往往被忽视。首先，今天几乎所有稳定币都依赖于银行账户和银行体系。然而，正如我们在 2023 年 USDC 短暂脱钩以及硅谷银行倒闭事件中所看到的，银行体系并不总是可靠的。

此外，目前稳定币在洗钱活动中的使用程度非常高。如果你同意稳定币被用于规避资本管制、逃离本地货币体系，那么实际上你已经默认这种行为在当地法律框架下属于“洗钱”。这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并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目前，无论是 Circle 还是 Tether 都不允许“重新发行”。换句话说，如果用户的稳定币资产因法律诉讼或被认定为赃款而被冻结，即便用户持有法院判决文件，也无法将资产归还给合法所有者。这种现状在道德上至少是值得质疑的，从长远来看甚至可能难以维持。各国政府将越来越多地施加监管压力，使稳定币更容易被查封或扣押。在这种背景下，稳定币可能被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所取代，不过关于这一话题，我会在后续文章中详细探讨。

然而，政府的监管压力也将创造新的机会，促使真正去中心化和隐私保护型的稳定币出现，使它们能够在完全去中心化的环境下运作，并且不受政府干预。我可能会在未来撰写一篇更深入的文章，专门探讨稳定币的这一“灰色地带”，因为这是一个涉及范围广泛且极具争议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