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比特币早期开发者到比特币窃贼之首——Zhong的魔幻人生

作者：Eamon Javers，Paige Tortorelli，CNBC；编译：松雪，金色财经

• 2012年，有人从非法暗网市场丝绸之路窃取了5万枚比特币。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盗比特币的价值飙升至超过 30 亿美元，多年来它仍然是加密货币世界最大的谜团之一。

• 2012 年黑客攻击事件发生近十年后，窃贼犯了一个严重错误，使得 IRS-CI 破获了此案。

• CNBC 获得了前所未见的线索，显示调查人员如何将窃贼与加密货币盗窃案联系起来。

乔治亚州的雅典市（Athens, Georgia）是乔治亚大学（University of Georgia）的所在地，当地警察经常处理与大学城有关的犯罪，如入室盗窃、酒吧斗殴以及各种骚乱等。但是，在2019年3月13日晚上收到的911电话报警，是雅典-克拉克县警察局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是28岁的吉米·钟（Jimmy Zhong），他是当地的派对男孩，也是乔治亚大学的校友，经常光顾雅典的酒吧。与其他城镇的捣蛋分子不同，钟还是一位计算机专家，拥有异常强大的数字家庭监控系统。

现在，他打电话报案，声称他的家中被盗走了价值数十万美元的加密货币。想到失去的钱财，Zhong感到非常不安。

2019年3月，有人闯入Zhong家，将窗户打碎。

“我正在惊慌失措，”Zhong告诉接警员，CNBC获得了一份录音记录。

Zhong拒绝了接警员提供的救护车，并开始试图解释情况。“我是比特币的投资者，这是一种在线东西，”他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结束了近十年的搜捕行动，解决了加密货币时代最大的犯罪之一。它还导致了美国司法部历史上对个人的最大一次加密货币查封。

那个冬天晚上，Zhong的紧急电话让调查人员走上了一条漫长的数字线索，追溯到比特币的早期，并揭示了负责创建加密货币的黑客和程序员的黑暗真相。 这是一个英雄和恶棍互换位置，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的世界。

一切都不会如Zhong所愿。

911电话并未查出Zhong家盗窃案的嫌疑人。 警方正在处理第一起加密货币案件，由于不熟悉这个阴暗的世界，他们未能在案件上取得进展。

因此，Zhong向当地私家侦探罗宾·马丁内利求助，他在佐治亚州洛根维尔附近拥有并经营马丁内利调查公司。

罗宾·马丁内利 (Robin Martinelli)，马丁内利调查公司的所有者和私家侦探。

马丁内利曾是一名副警长，后来成为 PI，但他远非加密领域的专家。 她专门从事诉讼服务、欺骗配偶和监护权调查，这类调查曾让她的公司出现在“蒙特尔威廉姆斯秀”的一集中。

马丁内利最近接受了截肢手术，让她在假肢的帮助下进行监视手术。

尽管如此，她仍然有动力去解决Zhong的案子。

马丁内利在接受 CNBC 新纪录片《加密货币 911》采访时表示：“当你一觉醒来，不再把两只脚放在地上，但你仍然需要经营一家公司时，你就必须走出去，大干一场。” 

她首先检查了Zhong家的可靠监控视频档案。 在查看犯罪当晚的录像时，马丁内利发现了一个修长的男性身影。

CNBC 获得的监控录像显示，2019 年 3 月有人闯入Zhong的家。

马丁内利说：“我们可以看出他们戴着像头罩一样的灰色头罩，但他们几乎戴着黑色的滑雪面罩。”

嫌疑人似乎对Zhong家很熟悉，这让马丁内利相信他是朋友，或者至少是听Zhong吹嘘自己藏有比特币的人。 从视频中，马丁内利能够确定嫌疑人的身高，甚至手的大小。

她说，她开始调查时，对Zhong的朋友进行了监视，跟踪他们到他们的家以及位于布罗德街和学院大道的市中心酒吧。 她在汽车上安装了追踪器，浏览社交媒体并进行背景调查。

当她看着Zhong的酒吧朋友来来去去时，马丁内利对这群人产生了很低的评价。 她形容他们“非常非常随意，塑料，不太关心，也许有点利用Zhong。”

马丁内利说，Zhong似乎对她的理论有抵触，尤其是当开始关注他的朋友圈时。 马丁内利最终确定了一名嫌疑人，她认为这名嫌疑人从Zhong那里偷了 150 个比特币。 当时，该数字货币价值近 60 万美元。

她说，Zhong 不想听。

“当我提到有人必须知道这些现金在哪里时，他会感到不安，”马丁内利说。 她也明白为什么Zhong会因为身边的人可能背叛他而感到如此受伤。

“Zhong想要被爱，”她说。 “他想要朋友。”

尽管马丁内利对这个朋友圈感到厌烦，但她却对她的客户产生了热情，她认为他是一个寻找朋友的奇怪人。

“Zhong是个好人，”她说。

周围的很多人对他也有类似的看法。

在盗窃案发生前的几年里，Zhong因在镇上挥霍金钱而闻名。 他是那种愿意为整个酒吧买一轮昂贵的酒的人，数百美元在几秒钟内就消失在热切的喉咙里。

Zhong与两名女子在一辆豪华轿车前合影。

根据 CNBC 查阅的法庭文件，尽管他住在校外一栋简陋的平房里，靠近学生宿舍和市中心的大学酒吧场所，但他还是住过高档酒店，包括丽思卡尔顿酒店、广场酒店和华尔道夫酒店。 他在 Louis Vuitton、Gucci 和 Jimmy Choo 等高端商店购物。 他开着豪华汽车，其中包括一辆特斯拉。 他在佐治亚州盖恩斯维尔购买了第二套房子，一座带码头的湖边别墅，距离雅典只有很短的车程。 他在里面装满了摩托艇、船只、脱衣舞杆和许许多多的酒。

Zhong与两名女子在游艇上合影。

他的派对是史诗般的。

Zhong过着他最好的生活，但没有明显的收入来源。 据所有人所知，他并没有真正找到工作。 他告诉他的朋友，他很早就进入了比特币领域，在该技术诞生之初就开采了数千枚比特币。 Zhong告诉人们，他早在 2009 年就涉足加密货币领域，那一年比特币是由神秘的中本聪和一小群与匿名加密货币创建者在线联系的开发人员发明的。

无论Zhong做什么，他都能赚到大量的钱。 而且他愿意挥霍。

2018年，当他心爱的佐治亚斗牛犬橄榄球队夺得玫瑰碗冠军时，Zhong召集了一小群朋友去洛杉矶朝圣。

Zhong在 2018 年玫瑰碗比赛中与一群朋友合影。

“和Zhong在一起真的感觉没有任何限制，”佐治亚州校友、此次旅行的朋友之一斯特凡娜·马西奇 (Stefana Masic) 告诉 CNBC。

Stefana Masic，Zhong的朋友。

Masic表示，Zhong不仅支付了所有机票费用，还租用了一架私人飞机进行跨国飞行。 他还为每位朋友提供了高达 10,000 美元的奖励，让他们在比佛利山庄罗迪欧大道上疯狂购物。 他们把钱花在城市里穿的衣服、配饰和小玩意上。

“我以前从未乘坐过私人飞机，也从未住过如此漂亮的爱彼迎（美国短租平台）。这很酷，因为，你知道，我体验了很多我通常不会经历的事情。”

当Zhong在洛杉矶为他的团队加油时，他不可能知道由同城官员领导的美国国税局刑事调查部门的一小群特工正在煞费苦心地试图侦破一起多年前的犯罪案件。

根据 CNBC 查阅的法庭文件，引起调查人员注意的是 2012 年的一次黑客攻击，有人从名为“丝绸之路”的暗网网站上窃取了 5 万枚比特币。 该网站是最早的加密货币市场之一，匿名买家和卖家在这里交换各种非法材料。 里面充满了毒品、枪支、色情内容和其他人们想要保守秘密的东西。

根据法庭文件，多年来，丝绸之路黑客窃取的比特币价值已飙升至超过 30 亿美元。 调查人员可以追踪加密货币在区块链上的位置，区块链是所有交易的公共分布式账本。 但他们看不到资金新所有者的身份。 因此，他们观察并等待了数年，黑客将资金从一个账户转移到另一个账户，剥离一些资金，并将其中一些资金通过旨在掩盖资金来源的加密“混合器”。

最后，区块链分析公司 Chainalysis正在追踪包含被盗丝绸之路资产的数字钱包，发现黑客犯了一个小错误。 他将价值约 800 美元的资金转移到了一家加密货币交易所，该交易所遵循既定的银行规则，包括所谓的“了解你的客户流程”，要求账户持有人提供真实姓名和地址。

该账户注册在Zhong某名下。 该交易发生于 2019 年 9 月，即Zhong

仅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证明Zhong就是黑客。 他们必须确定。

据两个机构的消息人士称，美国国税局致电雅典-克拉克县警察局并寻求帮助。 当时，警方对Zhong本人犯罪报告的调查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负责当地财产和金融犯罪部门的乔迪·汤普森中尉告诉 CNBC：“我接到了国税局特工的电话。” “他说，‘我可以过来和你谈谈Zhong吗？’ 我当时想，当然，我记得这个案子。”

向当地警方拨打 911 报警六个月后。

乔迪·汤普森中尉，雅典-克拉克县警察。

此后，汤普森与 IRS-CI 特工特雷弗·麦卡利南 (Trevor McAleenan) 和网络情报公司 BlockTrace 的首席执行官肖恩·马格鲁德 (Shaun MaGruder) 联手。 MaGruder 的公司作为嵌入式承包商与美国国税局合作，并因其在解决复杂的区块链交易方面的经验而被聘用。

Shum Magridr，Blacktruss 首席执行官。

三名调查人员表示，他们共同制定了一项计划。 他们会使用诡计接近Zhong，告诉他，他们正在调查他打电话提到的犯罪行为，一名小偷偷走了他价值数十万美元的比特币。

事实上，他们正在调查Zhong犯下的罪行。 这一犯罪行为的收益现在价值数十亿美元。

据 CNBC 独家获得的随身摄像机镜头显示，当这三名男子敲响他位于盖恩斯维尔的湖边住宅的门时，Zhong热情地打开了门。 他相信警官和两名专家是来帮助解决他的加密悬案的。

“如果你们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会邀请你们出去参加一个聚会，”Zhong在随身摄像机的镜头中告诉三人。

视频显示，警察们对他大加赞扬。 他们称他的前门“漂亮”。 他们称他的扬声器“疯狂”，并称赞他的狗查德。 他们要求参观房子。 随身摄像机的镜头显示，这些人敲打着石头地板，查看壁橱并检查木镶板。Zhong不知道，他们正在搜查密室。

Zhong将调查人员带到了他的地下室，那里配备了完整的酒吧和脱衣舞杆。

“这是你用来锻炼的吗？” 麦卡利南问钟。

“不，那是给女孩的。”Zhong回答道。

CNBC 获得的随身摄像机镜头显示，调查人员在Zhong的地下室里，那里有一个完整的酒吧和一个脱衣舞杆。

随身摄像机的镜头还显示，他们仔细观察了Zhong的安全系统，要求他解释其每项功能。 Zhong还被拍到向他们展示一个金属箱，他说他曾经用来存放 100 万美元现金，以便给一位女士留下深刻印象。

“有效吗？” 汤普森中尉问道。

“没有。”Zhong说。

“从来没有，”汤普森回答道。

执法人员了解到，Zhong的房屋内有火焰喷射器。 他们看到他的AR-15步枪挂在墙上。

马格鲁德表示，Zhong的老练程度是显而易见的。

“他使用键盘的方式就像我从未见过有人使用键盘一样，”马格鲁德说。 “他不必使用鼠标，因为他知道所有的热键。”

警察们利用这个诡计，要求Zhong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并解释他最初是如何获得比特币的。 Zhong坐在调查人员旁边的沙发上，输入密码，并要求他们在他打字时转身离开。

当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时，执法部门可以看到他的比特币钱包。

MaGruder 在接受 CNBC 采访时表示：“你瞧，他就在我们旁边，有价值 6000 或 7000 万美元的比特币。”

CNBC 获得的随身摄像机镜头显示，Zhong向调查人员展示了他笔记本电脑上数百万美元的比特币。

证据足以让调查人员相信他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马格鲁德告诉 CNBC，当他离开Zhong的房子时，他心想：“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想我们找到了我们的人。”

麦卡利南说，第一次访问使调查人员获得了对Zhong的联邦搜查令。 2021 年 11 月 9 日，麦卡利南、马格鲁德和汤普森带着一支庞大的警官团队返回。

在警察搜查房子之前，麦卡利南不得不向Zhong解释说，他并不是真的想帮助他。 他试图给他定罪。

“我说，Zhong，你知道我叫‘特雷弗’。 “我实际上是特雷弗·麦卡利南。我是国税局刑事调查局的特工，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对你的房子执行联邦批准的搜查令，”麦卡利南说。

特雷弗·麦卡利南 (Trevor McAleenan)，IRS-CI 特工。

“他的表情有点像‘我被朋克了吗？’”麦卡利南补充道。

麦卡利南说，当时，另一名警官将一个名为“jiggler”的设备滑入Zhong的笔记本电脑中，导致光标不断移动，从而使执法部门能够访问计算机中受密码保护的内容。

警察蜂拥而至，打开每一个缝隙寻找证据。 麦卡利南说，他们在楼上的壁橱里发现了一个爆米花罐，里面藏着一台电脑，里面装有价值数百万美元的比特币。

调查人员在爆米花罐中发现了一台隐藏在里面的单板计算机，里面装有价值数百万美元的比特币。

调查人员在爆米花罐内发现了单板计算机。

麦卡利南说，他们使用训练有素的嗅探犬检测电子设备，发现了一个埋在地下室地砖下混凝土中的保险箱。 法庭文件称，保险箱内装有贵金属、成堆的现金和加密货币早期铸造的实物比特币。 他们还发现了一个装有比特币的钱包，该钱包来自 2012 年丝绸之路的原始黑客攻击。

调查人员在搜查令中发现了实物比特币和现金。

Zhong被抓了。

“深夜我们才可以说我们成功了，”麦卡利南说。 “我们找到了我们正在寻找的证据。房子亮了起来。我的意思是，网站上的每个特工都欢呼雀跃。”

当他们整理证据时，特工们发现了关于不寻常的Zhong的其他一些事情。 用加密俚语来说，他是“原始黑帮”或 OG。

调查人员发现，早在 2009 年，也就是比特币发明的那一年，Zhong就属于一小群致力于开发和完善这项技术的早期程序员之一。 McAleenan 表示，与其他一些后来在比特币社区中出名的 OG 玩家相比，他的贡献较小。 但调查人员得出的结论是，他对原始比特币代码做出了贡献，并为早期开发人员提供了有关如何减小区块链大小等关键主题的想法。

换句话说，一名参与比特币本身开发的黑客后来成为有史以来最大的比特币窃贼之一。

麦卡利南说：“就比特币核心软件开发人员而言，他是我们所说的最初的黑帮（OG）之一。” “他已经在这个空间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数字黄金：比特币以及试图重新发明金钱的不合时宜者和百万富翁的内幕故事》一书的作者纳撒尼尔·波普尔（Nathaniel Popper）表示，Zhong在比特币历史上所扮演的角色具有讽刺意味，这象征着最初创建加密货币的文化。

纳撒尼尔·波普尔（Nathaniel Popper），《数字黄金：比特币以及试图重新发明金钱的不适应者和百万富翁的内幕故事》一书的作者。

波普尔告诉 CNBC：“每个人都出于自己的原因来到这里。” “因此，这是一群非常不拘一格、古怪的人。”

“比特币总是充满讽刺，”波普尔说。 “是的，一个比特币支持者从另一个比特币支持者那里窃取比特币有点讽刺。但我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比特币定义的一部分。”

Zhong被指控犯有电信诈骗罪。 认罪后，他被判处在联邦监狱服刑一年零一天。 现年 33 岁的Zhong于 2023 年 7 月 14 日在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联邦监狱开始服刑。

最终，Zhong没能保住手里的比特币。 美国政府没收了这些资产。 根据 CNBC 查阅的一份没收文件，官员们启动了一个程序，允许黑客攻击的受害者申请取回他们的比特币。

没有人上前索取赃物。 这并不奇怪，因为 2012 年丝绸之路的用户主要是毒贩及其客户。 联邦政府只是卖掉被盗的比特币并保留收益。 据美国国税局称，部分收入可能会与雅典-克拉克县警察局分享，以表彰当地警官在此案中提供的帮助。

4 月 14 日宣判后离开法院时，CNBC 试图询问Zhong在犯罪中所扮演的角色。 Zhong用外套蒙住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Zhong在宣判前向法官陈述时表示，拥有数十亿被盗的比特币让他感到自己很重要。

Zhong与他的律师迈克尔·巴赫纳和约翰·加兰一起出席宣判。

Zhong的律师迈克尔·巴赫纳 (Michael Bachner) 表示，这起盗窃案实际上并未损害美国政府。

迈克尔·巴赫纳，Zhong的律师。

巴赫纳对 CNBC 表示：“政府当然没有因Zhong的行为而受到伤害。” “如果Zhong没有偷走这些硬币，而且政府实际上是从[丝绸之路运营商罗斯·乌布利希特]手中没收这些硬币，他们就会在两年后的 2014 年将其出售，就像对待其他硬币一样。”

巴赫纳说，到那时，政府“每枚硬币将获得 320 美元，或者大约 1,400 万美元”。 “现在，由于Zhong拥有了它们，政府已经获得了 30 亿美元的利润。”

Zhong要求不被判监禁，因为他担心他13岁的狗查德的命运。Zhong的生活并不容易。患有自闭症谱系障碍，巴赫纳表示他在学校受到了严重的欺凌。多年来，他在在线社区中找到了慰藉，可以在那里发挥他的计算技能。

查理，Zhong的老狗。

至于Zhong最初犯下的罪行——2019 年 3 月发生的比特币盗窃事件，导致他拨打了 911 电话——这一犯罪行为从未侦破。 肇事者仍然逍遥法外。

Zhong的狗查德和朋友住在一起。